中新网客户端北京1月12日电 题:【古人有瘾】大唐第一CP!白居易的朋友圈被这个人霸屏了
作者:任思雨
说起诗人的朋友圈,你能想到哪些?
是“不及汪伦送我情”的李白与汪伦?
还是“知音世所稀”的王维与孟浩然?
除了这些前辈,中唐时期还有两位著名诗人,他们之间的友情,真可以用“旷世真情”来形容。
白居易出生在一个基层公务员家庭,二十多岁的那些年,他一直在发愤读书备考,“昼课赋,夜课书,间又课诗”,终于考中了进士。
三十二岁时,白居易在长安遇到了比他小七岁的元稹,两人同时参加吏部考试,也同时中榜,考中的八个人里,他俩都被授予同一种官职——校书郎。
“忆在贞元岁,初登典校司。
身名同日授,心事一言知。”
元稹字微之,排行老九,所以也叫元九。翻翻白居易的朋友圈,提到元九的次数那叫一个多:
《秋雨中赠元九》《春暮寄元九》《劝酒寄元九》《醉后却寄元九》《山石榴寄元九》《梦微之》《忆微之》……
和十六岁就写出“春风吹又生”的白居易一样,元稹同样年少有才。
作校书郎的三年,他们发现彼此十分相投,白居易写诗送给元稹,开头是:
“自我从宦游,七年在长安。
所得唯元君,乃知定交难。”
二人常常一起骑马赏花,雪中共饮,深夜畅聊,他们的友谊“所合在方寸,心源无异端”,主要是心灵相通,彼此内心都没有杂念。
后来,他们又参加了制科考试,为此还搬到华阳观一起闭门读书,三个月后,又同时考中了“才识兼茂,明于体用”科,当上更重要的官职。
各奔前程之后,两人的友谊依然很深厚。白居易的弟弟白行简写过这样一个故事:
有一次元稹被派到四川出公差。白居易和白行简、友人李建去曲江、慈恩寺游玩。大家正喝酒喝得高兴,他突然放下酒杯,说:我的兄弟这时候应该走到梁州了吧。
于是,他便在李建家的墙上题诗一首:
“花时同醉破春愁,醉折花枝作酒筹。
忽忆故人天际去,计程今日到梁州。”
——《同李十一醉忆元九》
巧合的是,过了十几天,白居易收到一封元稹的信,信上说,那天晚上我做了一个梦,梦到和你们同游曲江,正玩得高兴,突然车马声响起,发现自己是在梁州啊。
“梦君同绕曲江头,也向慈恩院院游。
亭吏呼人排去马,忽惊身在古梁州。”
——《梁州梦》
相隔千里之外,竟然在同一时间写诗想念彼此,心有灵犀可见一斑。
白居易和元稹经常写诗一唱一和,两人还共同编辑了《元白唱和集》,把这些诗篇记录下来。
上班以后的白居易喜欢在诗里晒自己的工资条,三十九岁那年,他自请任京兆府判司,可以侍奉亲人,家里也不再为罇空忧愁,白居易激动地说:
“俸钱四五万,月可奉晨昏。
廪禄二百石,岁可盈仓囷。”
后世的朱熹批评他对俸禄津津乐道,可身为好友的元稹知道,白居易自幼家贫,而且为官时是真心做事,跟那些贪图俸禄的人不一样,他在唱和诗中由衷地高兴:
“可怜白华士,永愿凌青云”。
元白同时作官,有着高度一致的政治观念。在任上,白居易经常直言进谏,反对宦官专政。元稹也多次不畏强势上书言事,后被宦官诬陷贬到江陵。
当翰林学士的白居易很气愤,三次上书说元稹无罪,但是没有被皇帝采纳。
听说元稹在外地生病了,白居易赶忙从长安寄去了药物,他写诗说,路途迢迢一个月,这药未必能帮上忙,但还是希望能慰藉你的病。
元稹回复他,自己的病都因寄来的药而好转了,可“唯有思君治不得,膏销雪尽意还生”。
在这些一来一往的唱和诗里,他们聊工作、聊生活,也一起咏物、讽喻、怀人,既是文学上的相互切磋,更是分享人生各个阶段的喜与悲。
元稹的发妻韦丛去世以后,元稹写了很多悼亡诗,愧疚没有让妻子过上好日子。于是,白居易就以韦丛的口吻回应了好几首诗,安慰元稹的悲痛。
除了相同的政治理想,这一对好友在仕途命运上也出奇地相似。元和十年,二人一同被贬。
那一年春天,元稹已经从江陵回到长安,又突然被贬为通州司马(今四川达川市)。
也在这年的秋天,朝中宰相遇刺身亡,白居易上书皇帝急请捕贼,却遭人非议,说他越职言事,还说他的母亲看花坠井而死,他却写了《赏花》《新井》诗,给白居易扣了顶“不孝”的帽子。
于是,白居易被贬为江州司马(今江西九江市)。
这成为白居易人生一个重要的转折点,原本高涨的政治热情之后逐渐减淡。
正在养病的元稹得知白居易被贬的消息,“垂死病中惊坐起”,感到很震惊。
被贬的途中,白居易路过蓝桥驿站,看到元稹的诗,于是以后每到一个驿站,都要绕着梁柱,来回寻找有没有元稹留下的诗句:
“蓝桥春雪君归日,秦岭秋风我去时。
每到驿亭先下马,循墙绕柱觅君诗。”
之后的数年,他们还是多次通信。有一天,白居易发了一条朋友圈,“艾特”了一下元稹:
“晨起临风一惆怅,通川湓水断相闻。
不知忆我因何事,昨夜三更梦见君。”
元稹看到以后,赶忙回复:
“山水万重书断绝,念君怜我梦相闻。
我今因病魂颠倒,惟梦闲人不梦君。”
白居易不直接说自己想念元稹,而是说,不知道你为什么想我,我昨晚梦到你啦。元稹则说,唉,自己在病中错乱颠倒,只梦到了些不相干的人呀(怎么就没有梦到你呢)。
《唐才子传》说,“微之与白乐天最密,虽骨肉未至,爱慕之情,可欺金石,千里神交,若合符契,唱和之多,无逾二公者。”
元白两人感情如此深厚,但一生中能见面的日子加起来其实只有几年。
在白居易快六十岁的时候,元稹路过洛阳与他相聚,离别之后,他难过地想,以后恐怕再也见不到了:
“自识君来三度别,这回白尽老髭须。
恋君不去君须会,知得后回相见无。 ”
过了两年,五十三岁的元稹在武昌暴病,一天后突然去世,白居易得知后非常悲痛。
在那之后的很多年,他常常怀念元稹。
读到元稹的旧诗,他“老泪交流”;在路上听到有人唱元稹的诗,他“未容倾耳已伤心”;与元稹的老友聊天,则“泪眼相看”,无限伤心事不知该怎么说。
元稹过世九年后,白居易有一天梦到两人携手同游,醒来以后难过不已:
“夜来携手梦同游,晨起盈巾泪莫收。
漳浦老身三度病,咸阳草树八回秋。
君埋泉下泥销骨,我寄人间雪满头。
阿卫韩郎相次去,夜台茫昧得知不。”
我的好友在地下长眠,泥土或许已经化掉了尸骨,可我还暂时寄住在这人间,白发满头。
只是,这些诗再也等不来元稹的唱和了。
有一天,白居易在洛阳捐钱修葺香山寺,他说这钱是元稹家人为酬谢他写墓志铭寄来的,他不能收。僧人告诉他,这是属于元稹的功德。白居易听了以后感慨道:
“乘着这样的功德,不知以后的轮回里能不能和微之在这里结缘?来生,还能不能和微之一起再同游香山寺呢?”
说到这里,他的眼泪又落了下来。
陈寅恪先生曾说,乐天一生之诗友,前半期为元微之,后半期为刘梦得(刘禹锡)。
他们在仕途上浮浮沉沉,一路共欣荣,共患难。身为文人,并没有彼此相轻,而是用真挚的情谊留下了一段千古佳话。
人生路上,无论进退,得一两知己,该是最幸运的事吧。(完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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